不說你不知！糞石竟然可以賽黃金！
文 / 劉育志、白映俞
我們今天要談個名字不甚美好的玩意兒：糞石(bezoar)。
先概略描述糞石是什麼東西？舉凡在腸胃道裡面無法消化的物質，大概都可以稱為糞石。從食道到直腸，無論是動物和人類的腸胃道裡都可能有糞石存在，因為解剖構造的糞石最常出現在胃部。
小顆的糞石對人體沒有影響，但是大顆的糞石就很麻煩。臨床上較常遇到的糞石患者，是偏好亂吃頭髮的小朋友或年輕女性。當然，除了頭髮之外，若把衣服、繩子、地毯等物，或其他難以分解的植物纖維吃下肚，也會造成同樣的問題。這些纖維會糾結在一塊兒，而且越變越大。這類纖維糾結而成的糞石大多會卡在胃部，不過會有一條像尾巴的「纖維牽絲」通往小腸。因為胃的容量很大，所以能夠容納很大顆的糞石，還不一定會造成阻塞。
糞石的盛行率不高，表現出來的症狀也很模糊，很容易被忽略。大顆的糞石在腸胃道裡卡久了可能會造成出血、阻塞、穿孔等問題，最後都需要透過手術才有辦法解決。
光是想像，你應該就會覺得「糞石」不是個令人愉悅的疾病！偏偏，很有趣的是，在古早以前糞石可被視為萬靈丹喔。
事情是這樣的，「bezoar」這個字的字源是從阿拉伯語中「badzehr」，或從波斯語中「panzehr」演變而成。兩個字都是代表「解毒劑」的意思。
什麼？解毒劑？到底為什麼糞石會變成解毒劑呢？
原來啊，古時候的人們在宰殺山羊、綿羊、羚羊、鹿等反芻動物時，偶而會在胃裡頭發現糞石。這些堅硬如石頭的東西因為得來不易所以被認為具有神奇的力量，有人認為糞石能夠驅除邪靈，也有人認為糞石有療效，可以用來對抗各種毒物並治療疾病。
西元十一世紀的時候，糞石的用途從中東傳到了歐洲，成為藥單上常見的處方之一，治療的層面很廣，從砷中毒、毒蛇咬傷、癲癇、腹瀉、到瘟疫都使用糞石來治療，根本就是萬靈丹。
當時的糞石主要出自於敘利亞山羊和波斯山羊的胃部，成份裡除了纖維之外，大概是一些膽固醇和膽鹽的結晶，卻因為需求量大增，又有糞石神話的加持，身價水漲船高，甚至還可以賣到十倍於黃金的價錢。由於糞石的身價不菲，所以貴族們還會精心打造黃金罐子並鑲上寶石，來收藏糞石。
你或許會好奇，難道歐洲山羊的胃裡沒有糞石嗎？當然也是有的，不過據說從歐洲山羊身上取到的糞石多含鈣質和磷酸鎂，價格就比較低。
破解糞石神話
「糞石治百病」的傳說流傳了這麼久，又被哄抬成昂貴的萬靈丹，那糞石到底有沒有治療功效呢？
現在的我們當然會對這種說法一笑置之，不過當時絕大多數的人對糞石的療效都是深信不疑的，直到十六世紀時，有個外科醫師認為糞石的價格實在高得太誇張了，於是向國王建議，應該要以科學的方式測試看看糞石究竟有沒有治療功效。
說也剛好，那時有個御廚因為偷了國王的銀子，而被判了死刑。國王便提議拿御廚來做試驗。只要讓御廚先服下毒藥，再吃下糞石，就能證明糞石是否具有解毒的功效了。國王還保證，如果御廚吃糞石後得以活命，也不會再取他的性命。
被判死刑的御廚聽到事情有轉圜的餘地，當然是拚拚看囉！可惜，吃下毒藥的御廚只撐了七個小時，還是宣告不治。這個試驗證明糞石不是所有毒藥的解毒劑，所以並非無所不能的萬靈丹。
一度被拱上天的糞石神話漸漸退燒，在十八世紀後逐漸沒落。現在我們提到糞石的時候，大概都只聯想到那是個塞住腸胃道的壞東西，不會再當成稀世珍寶或是萬用解毒劑了。
當年一擲千金收藏糞石，視之為珍寶的貴族們若是地下有知，恐怕要捶胸頓足，懊惱不已。糞石市場的泡沫化也讓我們再一次見證了人心的狂熱與財富的荒謬。
糞石的治療
除了亂吃頭髮的人之外，還有其他人會受到糞石困擾嗎？有的，手術以及部分神經系統或內分泌系統的毛病會影響腸胃蠕動，當腸胃道蠕動不順暢，就有機會產生糞石。罹患糞石的患者中約有一成左右曾經動過切胃手術，或接受過迷走神經切除術，這些手術讓胃部活動比較不足，因而產生糞石。
當糞石越來越大顆就會阻塞腸胃道，唯一的治療方法就是移走糞石。像我們剛剛提到的那種由毛髮糾結而成的糞石，幾乎都得動手術才能解決。如果是由結晶沉積而成的糞石，有時候醫師會嘗試透過內視鏡去擊碎糞石，或使用促進腸胃蠕動的藥物，甚至還有醫師建議飲用大量的可口可樂促使糞石分解。不過這些非手術的治療成功率從0到100%都有人報告，變異性非常的大。
附帶一提，中藥材中的「牛黃」時常被和「糞石」畫上等號，其實這樣的說法並不大正確。一般來說，「糞石」指的是動物腸胃道裡面無法消化的硬塊；但「牛黃」是指黃牛或水牛的「膽囊結石」，屬於膽道系統而非腸胃道的結石。牛黃被視為「百草之精華，能解百毒而消痰熱，為世神物，諸藥莫及」，自《神農本草經》在兩千年前將牛黃列為藥材的上品之後，流傳至今依然是個非常受歡迎的藥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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