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5月26日 星期日

《好奇頻道》被操控的美麗

     

《好奇頻道》被操控的美麗

/ 劉育志、白映俞


對於美感的渴望與追求是人類與生俱來的能力,卻也容易受到過度的操弄或誤導。

或許有人會不服氣地說,「我知道什麼是美,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!」

的確,百貨公司裡有琳瑯滿目的商品任我們挑選,這應該是自由意志的運作,但真的是如此嗎?

資本主義造就了這一個五光十色、豐富多彩的物質世界。

打開女孩子的化妝箱,可能有二十、三十、甚至更多顏色的口紅、眼影。

有一回,老婆興沖沖地指著雜誌裡的幾件黑色洋裝問我「哪一件比較好看?」,這真是最頭痛的考驗。



明明就都是黑色啊,但是雜誌裡的解說卻硬是可以分析成「神秘黑」、「尊貴黑」、「典雅黑」。

我摸不著頭緒,只能隨意點選,好巧不巧我選的黑色竟被歸入「母姊會黑」。

「母姊會黑」指的就是,婆婆媽媽們參加學校母姊會時所穿的黑色洋裝,

想當然爾就被雜誌評為「下下之選」,萬萬不該在少淑女身上出現。

從此以後,我就背負了「眼光拙劣」的汙名。

幸好,後來有人出面替我洗刷冤屈。


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教授希娜‧艾恩嘉(Sheena Iyengar)幼兒時期罹患視網膜色素病變,

到高中時期完全失明,但仍然孜孜不倦地求學,現為全球公認的「選擇專家」。

艾恩嘉教授在《誰在操縱你的選擇》一書裡提到,

某次她在做指甲美容時想擦個淡色系的色彩,美甲師問她想要擦「芭蕾舞鞋色」或「迷人色」?

並告訴她「芭蕾舞鞋色」比較高雅,而「迷人色」比較有魅力。

被搞糊塗的艾恩嘉教授決定回歸研究學者身分,找來了20個女學生做實驗,請她們挑選自己喜愛的顏色。

這個實驗中,有一半的學生可以看到指甲油瓶身有標示「芭蕾舞鞋色」和「迷人色」;

另一半的學生只看到瓶身標示AB

結果相當有趣。

在只看到標示AB10個學生裡,有3個學生認為兩種顏色是完全一樣的,無法分辨。

因此有2個學生覺得選擇哪個顏色都無所謂。

剩下有6個人選擇了標示為A的「迷人色」,並指出A顏色較濃較深。

但在可以看到標示名牌的那10個學生裡,有7個人挑選了芭蕾舞鞋色,她們也說這是因為那個顏色比較深、比較濃。

從以上實驗結果我們可以知道,其實這兩種顏色基本上難以區別,

但被賦予名稱之後,「芭蕾舞鞋色」就比「迷人色」占優勢,

但是我們當然都不會承認我們是因為名稱好聽而選了這個顏色,而會把自己的選擇更為合理化,說那是個比較深濃的指甲油。

艾恩嘉教授覺得最諷刺的是,她是個盲人,

但當她面對美甲師丟給她的選擇時,她反而是比較關心顏色看起來如何的人。

至於明眼人對指甲油顏色的選擇,反而不只憑藉顏色本身,還會把實為「雜訊」的指甲油名稱列入考量。


被標價的美

除了文字之外,還有許多外在因素會影響我們對於美的感受。

我們身邊充斥著各種商業廣告,各種經過標價的美。

什麼叫做「in」、什麼叫做「hot」,在經過媒體強力放送及眾人傳頌後就被定義成美,

無論是名模、名錶、名畫、名車、還是名牌包,

最好再配上一個高不可攀的定價,更能讓我們安心地接受:「啊,這就是美!」

美的標準變成了標價,度量衡就是數字,既明確又直接。

一幅五百萬美金的畫作,理所當然地被認定為很美(至少,沒有太多人敢當面駁斥)

新台幣一百五十元的畫,被視為普通,甚至低俗。

美的體驗不再僅是自身的感受,而是經過繁複包裝之後的定調,也是強力廣告行銷所打造的一言堂。

想想看,如果把雕花典雅的畫框從藝廊裡那些要價不菲的畫上移除,

再把畫從藝廊移到路邊小吃店擺著,原本標價五百萬元的畫,可能降價到一百五十塊都沒有人要。是不?

相反地,童稚的幾筆素描及色彩,經過裱框和高不可攀的定價後擺到藝廊去,誰能不停下腳步,附庸風雅地品頭論足一番呢?

附上廣告及標價,讓鎮日忙碌的現代人直接接受了生活中的商品,直接接受「價格」這種公認為理所當然的量化依據。

原應環繞我們生活的美,變成是一樣樣商品堆砌而成。

標價常會禁錮了美感,也讓人兒不由得產生懷疑,

究竟該相信自己對於美的感受?還是由標價所創造,關於美的信仰?

「國王的新衣」現代版其實經常上演,但是因為怕被評為「沒有品味」、「時尚白癡」、「不夠潮」,

所以我們會選擇欣然接受,甚至漸漸融入這樣一個被精心打造的價值體系。

艾莎道拉‧鄧肯(Isadora Duncan1878-1927)被世人稱為「現代舞之母」。

早在一百多年前,她就身穿白紗,光著腳,用獨特又隨興的舞姿告訴全世界:「真正的舞蹈是跳出內心的感受」。

真正的美也該是這樣,該是真正內心的感受。

而「雜訊」太多的環境,會剝奪我們用心體會的時間和精神,用貼標籤的「價碼」,取代發自內心的「價值」。

欣賞「美」的第一個要件,應該就是將「美」的價值從標價中鬆綁。


加入好友 加入劉育志的LINE@!

文章瀏覽人次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