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人兇手

救人兇手

文/劉育志

「6D79B，999！」廣播裡傳來一串代碼，這是醫院裡召喚急救小組的呼號。除了急救小組之外，許多熱心的醫師也都會趕過去幫忙。正在開刀房裡等待病人的胡醫師，一聽到廣播立刻帶著學弟往樓上衝。

在學弟進行心臟按摩的同時，胡醫師迅速地插入氣管內管。電擊、按摩、強心劑反覆上場，忙了好一陣子，老先生終於恢復生命跡象，回到開刀房時胡醫師的衣服已經濕了大半。雖然總會一身狼狽，但是每一回「衝999」都能讓人有股莫名的成就感。因為師兄弟們都有「衝999」的習慣，曾經參與過的急救不知凡幾，偏偏這場急救讓他永生難忘。

幾個禮拜後胡醫師接到通知，準備以被告的身分接受約談，因為搶救回來的老先生，在幾天後過世了。

「這算什麼啊！」胡醫師道：「那是復健科的病人，我是去幫忙的『路人』，怎麼會把我當成了兇手？」

醫院秘書委婉地講：「不只有你被告，那位病患的主治醫師、住院醫師、整個急救小組、和所有曾經出手協助急救的醫生護士都被告進去了。」 

「還能這樣搞？」 

「嗯，這種訴訟策略就是把病歷上的人統統一起告。」 

「連打官司也流行大鍋炒啊？」 

「他們期待用訴訟來對所有人施壓，最後自然會浮現代罪羔羊。」 

「這太卑劣了吧！」胡醫師很生氣，「大家都知道背後的目的就是要錢，訴訟只是勒索的手段，為什麼我們還要被這樣擺布！」

「你不要激動。」醫院秘書試著安慰幾句：「唉，這年頭當醫生被告很正常，別放在心上，忍一下就過去了。」 

不說還好，他這麼一說可把胡醫師整個激怒了：「哪有這回事？這種講法就好像在說服一個女孩子說：『這年頭女生被強暴很正常，別放在心上，忍一下就過去了』，呸！這種歪理你說得出口！」 

回到辦公室的胡醫師還是處在暴怒的狀態，「救人兇手」這個指控實在太沉重，讓他久久無法平復。至於他以後還會不會渾身是勁地去「衝999」，我倒是沒問過他，但是我想大家應該都知道答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