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不合理的行為》烽火下的誠實紀錄
文/白映俞
唐‧麥庫林，公認為當今世上最傑出的戰地攝影記者。
今日介紹的《不合理的行為》一書，正是麥庫林的自傳。
首先，我們要認知到的是，戰地記者生涯長達十八年又能存活下來的人，早就是個傳奇。
閱讀這樣的一本傳奇自傳，其實也是對自己的挑戰。
麥庫林生長在倫敦治安極差的一區。
家境貧困，且長年健康不佳的父親早逝。
二次大戰期間，仍是孩童的他配合著英國政府的疏散政策，到鄉間過了幾段寄人籬下的悲慘生活。
即使到了戰後，麥庫林依舊擺脫不了戰爭的魔咒，因為，那整個世代的孩童在想事情時，都只能用打仗來表示。
麥庫林類似狄更斯小說式的童年不僅賺人熱淚，也影響到他後續的生涯發展。
成年後的他先在動畫公司做點打雜的事情，偶爾幫他童年居住街道上的混混(亦為童年友人)照照相。
在報紙刊登出他的成名作「幫客街的老大幫」後，麥庫林展開了身為攝影師的新生活。
麥庫林開始到各地採訪，他內心的尊嚴油然而生。
他喜歡看到全國的報紙信任他，刊載他的相片，還寫上他的名字。
麥庫林逐漸變得雄心勃勃，打算在國際事務一展身手。
而幸運之神也確實眷顧他。
麥庫林第一次出訪賽浦勒斯的戰地，就意外地陷入戰火中心位置。
也因此拚著在狙擊手的射程內拍到了許多精彩絕倫的相片。
甫出擊就獲得戰地報導的最高獎項。
這樣突如其來地參與真實戰爭，
讓麥庫林在別人傷痛的經歷中看到了自己。
他過去的遺憾，不再是個人的東西，而變成了普遍的情緒。
而麥庫林也找到自己與世界溝通的橋樑，他用照片，靜靜地將眼前戰爭的世界，如萬馬奔騰般地傳遞出去。
麥庫林停不下來了。
他一生中一直有某種東西逼著他走出去記錄死亡與苦難，他參與了二十世紀後半葉大大小小的許多戰事。
到過耶路撒冷、越南、柬埔寨、比拉夫、烏干達等等戰場，在熱騰騰的人間煉獄，一再考驗自己的運氣，被關押的次數不計其數，砲火還曾打穿他胸前的Nikon相機，幾乎每次，都是從死亡邊緣連滾帶爬的爬回來。
更黑暗血腥殘酷的書當然不是沒有，但因為《不合理的行為》是本自傳，而麥庫林用接近白描的方式闡述每場戰爭的回憶，讀來實在令人難過，也覺得不可思議。
更難能可貴的是，生長於英國的他，思考並不受所謂“大國”“正統”等右派限制。
他的故事他的照片他所呈現的所有景象，在在地激起痛苦。
他的評斷他的思想，在在地喚醒了人類的良知。
原來，人類竟然能夠如此地對待自己的同類。
許多大國理直氣壯地站在任何地方，開炮掃射。
為得是正直嗎？其實還是私慾吧。
神職人員和婦女在任何社會裡都是最大的反戰力量，但還是有各種國家機器，會將兩者都軍事化，造成嚴重傷害。
原來，人類有這麼多不合理的行為。
原來，選美佳麗口中的世界和平，真是遠在天邊。
即使，文字和照片無法阻止戰爭機器向前推進，麥庫林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把這些殘忍推到世人眼前，提醒著人們，時代的符號不該只是成功白人，還有許多匱乏荒蕪且慘無人道的悲哀戰地。
他在戰地不斷地見證令他痛徹心扉的人們。
那些瘦弱的孩童，悲哀的婦女，和無奈的士兵，死於戰爭的鬼魂似乎繼續纏著他的生活。
麥庫林說：「你不能在飢餓、悲慘與死亡的水面輕輕踩過，你必須跋涉而過才能紀錄他們。」
「在這種時刻，當你面前和身後的人都死了，你會有一種強大到無法抵擋的感覺：他們都是代你而死。」
因為這些心理上的折磨，麥庫林日益困惑。
此時，報社的頭頭換人，也換了腦袋。
主編討厭流血哭泣的戰爭，主編要的是企業家的下午茶會。
對麥庫林而言，整份報紙變成了廣告，他因此離開了為之出生入死十八年的報社。
私生活方面，他為了外遇而離開元配，離開不久後元配即死於腦瘤，讓他飽受良心的譴責。
故事，就終止於此。
當然，看完整本書帶來的衝擊效應，不會就此終結。
而像聽了一整晚鞭炮聲後，耳邊斷斷續續地轟轟作響。
晚年的麥庫林隱居於英國鄉間，拍攝風景照。
不知是為了傳達更多的和平給世人，還是為了自己內心的平靜，救贖過去的陰影？
無論如何，這位攝影師的文字和照片，都是極其珍貴的時代符號，值得一再品嘗。
(下圖為英文書封，中文書封也長這樣。)
《不合理的行為》
作者：唐．麥庫林
原文作者：Don McCullin
譯者：李文吉
出版社：繆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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